莱斯特·R·布朗：新地缘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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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正在从食物丰富向食物匮乏转变。在过去的十年里，世界粮食储备减少了三分之一。世界粮食价格已经上涨了一倍多，这引发了一场全球性的土地掠夺，并带来了一个以粮食为导向的新地缘政治。食品已经成为新的“原油”。土地是新的“黄金”。

收紧食品供应

从2007年到2008年年中，世界粮食价格翻了一番，然后在经济衰退期间下降，但是价格下降的时间很短。三年后，高粮价推动了阿拉伯之春。

历史上粮食需求增长有两个来源。最古老的需求是人口增长。世界上每年有近80万新人类。今晚，世界各地的餐桌上将有219，000名新生儿，其中许多人没有东西吃。明晚将有另一个219，000人的团体。

食品需求增长的第二个来源是消费者的食物链。随着工业化国家收入的增加，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人们开始消费更多的食品密集型畜禽产品:肉、奶和蛋。中国是这些牛奶和肉制品的最大消费群体，其肉类消费量是美国的两倍。

现在有第三种食物需求:汽车。这些使用谷物生产燃料乙醇的汽车主要集中在美国，并且自2005年以来取得了巨大的进步。2011年，美国收获了近400万吨谷物。其中，1.27亿吨(32%)被运往乙醇蒸馏厂。

包括中国、印度和美国在内的一些国家经历了地下水位下降和含水层枯竭。根据世界银行关于印度的数据，1.75亿人依靠过量水灌溉的食物生活。据我自己估计，中国有130万人以这种方式吃饭。在美国主要的农业州，如加利福尼亚州和得克萨斯州，由于地下蓄水层的枯竭和灌溉用水向城市的转移，它们的灌溉面积正在减少。

此外，经过几十年粮食产量的上升，一些农业发达国家达到了玻璃天花板，人们没有想到他们的产量会达到瓶颈。日本是一个多世纪前第一个开始保持土地生产力增长的国家，其水稻产量已经有17年没有增长了。在日本和韩国，每公顷产量稳定在不到5公顷。(1公顷= 2.47英亩)。近几十年来，中国的水稻产量迅速增长，现在已经接近日本。如果中国不能使其大米产量高于日本，这似乎是不可能的，那么中国大米单位产量的停滞将迫在眉睫。

小麦产量也有类似的情况。欧洲三大小麦生产国法国、德国和英国已经十多年没有增产了。其他发达国家将很快遭遇粮食产量的玻璃天花板。

此外，农民面临的新挑战是全球变暖。高温会降低作物产量。广泛使用的经验是，根据生产季节的最佳温度，农民可以预测每增加一摄氏度，他们的产量就会下降10%。

地缘政治效应

由于粮食供应的紧缩，粮食的地缘政治效应很快盖过了石油的地缘政治效应。麻烦的第一个迹象始于2007年，当时世界粮食产量落后于需求。谷物和大豆价格开始上涨，到2008年年中，这些农产品的价格(000061)翻了一番。在这方面，许多出口国试图通过限制出口来抑制国内食品价格的上涨。其中，有两个主要的小麦出口国，俄罗斯和阿根廷。世界第二大大米出口国越南在2008年前几个月完全禁止了大米出口。其他几个较小的食品供应国也限制出口。

主要供应商限制或禁止出口，这让进口国感到害怕。因为不再可能依靠签署长期粮食供应协议。长期大米短缺的菲律宾试图与越南谈判一项协议，在三年内每年进口150万吨大米。一个访问澳大利亚的也门代表团也有类似的进口小麦的目标，但是他们失败了。在卖方市场，出口商不愿意做出长期承诺。

由于担心可能无法从市场上买到所需的食物，以沙特阿拉伯、中国和韩国为首的一些富裕国家经常做出奇怪的举动，长期在其他国家购买或租赁土地，并在上面种植自己的食物。因此，土地收购数量迅速增加。这些土地大部分在非洲。“土地猎人”的主要目的地是埃塞俄比亚、苏丹和苏丹南部。这些国家的数百万居民正在接受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的粮食捐赠。

截至2012年年中，数百项土地收购交易正在谈判或正在谈判中，其中一些交易超过了100万英亩。根据世界银行2011年的一份报告，报道的土地征用至少有140万英亩——远远超过美国玉米和小麦的耕地面积总和。随着政府、农业企业和私人投资者寻求控制每一块可见的土地，土地收购变得越来越狂热。此类收购通常涉及水权，这意味着土地收购可能会影响下游国家。只要水是从尼罗河上游流域抽取的，灌溉埃塞俄比亚、苏丹和苏丹南部新种植的作物，它就不会到达埃及，这颠覆了尼罗河的水政治，所以埃及必须加入国家间的水竞争。

冲突的可能性很大。许多土地是秘密交易的，很多时候当它们被出售或出租时，它们已经有了庄稼。这些耕地往往在出售和租赁过程中没有被询问，甚至在交易完成后，他们也没有被告知新的安排。此外，由于许多发展中国家的农村地区通常没有正式的土地所有权，这些失去土地的农民在向法院提起诉讼时往往会败诉。

一些主要国家，如沙特阿拉伯、韩国、中国和印度，通过政府机构或国内农业企业直接在海外购买或租赁土地。沙特阿拉伯人缺乏土地和水资源。该国正在迅速失去灌溉用水，其粮食将很快完全依赖于世界市场或海外农业项目。

韩国进口超过70%的谷物，是几个国家的主要土地投资者。韩国政府正试图在2018年左右获得94万英亩的海外耕地，生产大豆、小麦和玉米。据悉，韩国政府将帮助国内企业入股柬埔寨、印度尼西亚和乌克兰等农业企业，或租赁其农田。

由于城市化和工业发展，中国正面临含水层枯竭和耕地大面积流失，未来粮食供应也非常紧张。尽管自1995年以来，中国在食品方面基本上实现了自给自足，但在过去几年里，中国已成为一个主要的食品进口国。这是迄今为止最大的大豆进口国，超过了所有其他国家的总和。

由于人口增长，印度已经成为土地收购的主要参与者。干旱的灌溉井、世界中部450万人口的增加以及不稳定的气候都让印度担心未来的粮食安全。

埃及、利比亚、巴林、卡塔尔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也是在海外囤积土地的国家。例如，2012年初，总部位于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al ghurair Food Company宣布，将在苏丹租赁25万亩土地，为期99年，用于种植小麦、其他谷物和大豆。根据计划，收成将被送往阿联酋和其他海湾国家。

将近一半的土地交易，大约三分之二的土地面积，发生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部分原因是土地比亚洲便宜。有一份基于详细证据的分析报告，研究了2005年至2011年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土地竞争。国际林业研究中心的乔治·肖内费尔德认为，三分之二的被收购地区主要属于七个国家和地区:埃塞俄比亚、加纳、利比里亚、马达加斯加、苏丹、莫桑比克、南非和赞比亚。例如，在埃塞俄比亚，一英亩可出租土地的年收入不到1美元，而在土地稀缺的亚洲，这很容易花费100美元或更多。

然而，第二个被掠夺的地区是东南亚，如柬埔寨、老挝、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许多收购国也在拉丁美洲寻找土地，尤其是巴西和阿根廷。例如，据报道，中国国有企业重庆粮食集团开始在巴西巴伊亚州大约50万英亩的土地上收获大豆，并出口到中国。2011年初，该公司宣布了一项数十亿美元的投资计划，将在巴伊亚州发展大豆工业设施，每年压榨150万吨大豆。

油价在上涨，对石油的不安全感在增加。鼓励生产和使用生物燃料的能源政策也促进了土地收购。因此，人们需要清理新的种植地，或者让现在没有的土地开始生产食物。欧盟的可再生能源法要求，到2020年，其10%的传输能源将来自可再生能源，并鼓励农业企业投资用于为欧洲市场生产生物燃料的土地。在撒哈拉以南非洲，许多投资者种植了麻疯树油棕榈树，麻疯树是生物柴油的主要原料之一。

在英国创业板上市的生物燃料公司已经在马达加斯加的18个社区租用了110万英亩麻疯树。到2010年底，这种灌木已经种植了14万英亩。然而，2012年4月，由于项目表现不佳，其马达加斯加业务被重新评估。其他生产麻疯树生物柴油的公司也遇到了困难。最初的“麻疯树风”逐渐降温，产量低于预期，因此麻疯树经济无法运转。

一家马来西亚公司是世界棕榈油经济的重要参与者。它在利比里亚租赁了540 000英亩土地来开发油棕和橡胶种植园。2011年5月，该公司在被征用的土地上种植了第一批油棕幼苗，该公司计划在2030年前利用所有这些土地生产棕榈油。

因此，我们正在目睹一场史无前例的跨国土地战争。受粮食和能源不安全的驱动，土地收购现在被视为一个有利可图的投资机会。塞内加尔援助行动组织的法图·姆巴耶指出，“土地正在迅速变成新的金矿，抢劫仍在继续。”

土地收购，利润丰厚的投资

投资资本有许多来源，包括投资银行、养老基金、大学捐赠基金和富人的个人财产。许多大型投资基金将农田转化为自己的投资组合。此外，还有大量资金专门投资于农业。从1991年到2010年，这些农田产生的资本回报率大约是投资黄金、标准普尔500指数的两倍，或投资房地产的7倍。自2003年以来，大多数农田都实现了盈利。

许多投资者计划用土地购买，但也有一大群既没有生产意图也没有生产能力的投资者对土地进行投机。他们意识到最近食品价格的上涨使土地变得更有价值，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事实上，地价上涨的趋势几乎无处不在。

用于农业的土地有多肥沃？鉴于农业的现有技能和技术水平，在大多数情况下可以预期刚性产量的好处。马拉维的例子表明，只要对贫瘠的土壤施肥，保证足够的降雨量，并使用改良种子，谷物产量就可以很容易地翻一番。

总的来说，尽管新的征地公告以惊人的速度出现，但这些土地上的实际农业发展仍然相当缓慢。投资者往往关注生产的作物，而没有充分考虑大规模土地收购带来的现代农业基础设施的成本需求。在大多数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基础设施很少，这意味着投资者的开发成本非常高。

在一些国家，人们需要很多年才能修建道路，才能进口化肥等农业投入，并向该地区出口农产品。此外，还需要本地电力驱动设备或柴油驱动设备来操作灌溉泵。一个完整的农业设备维修支持系统是必要的，以避免设备闲置和等待维修人员和零件从远处。例如，维护拖拉机车队不仅需要技术人员，还需要现场库存，如轮胎和电池。对于谷物来说，储存谷物的粮仓和谷物干燥机是必不可少的。与此同时，人们不得不建造肥料和燃料储存设施。

另一个复杂的因素是需要了解各种政府法规和程序。例如，现代农业运作所需的几乎所有设备和投入都必须进口，这需要熟悉海关程序。此外，如果你可能需要钻灌溉井，修建灌溉渠，或使用当地电网，你还需要各种许可证。

当沙特阿拉伯决定投资农田时，阿卜杜拉国王建议沙特农业发展海外投资。根据海外投资战略，沙特阿拉伯在其他国家获得了农业用地，包括苏丹、埃及、埃塞俄比亚、土耳其、乌克兰、哈萨克斯坦、菲律宾、越南和巴西。沙特工商部最近发起了一项调查，以找出他们的计划进展如此缓慢的原因。他们发现只有获得大面积的外国土地才是第一步。现代农业依赖于对重型基础设施的大量投资，即使对石油资源丰富的沙特阿拉伯来说，这也是昂贵的。

另一个问题是，在新国家投资新的农业项目的过程中，当这些新国家的土壤、气候、降雨、虫害和作物疾病与它们自己的国家大不相同时，它们自己的国家对这些问题缺乏足够的了解。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不可预见的新作物将会出现，特别是当热带和亚热带地区有如此多的土地被交易时，那里会出现病虫害。

不熟悉当地环境会带来广泛的风险。印度公司Karuturi是世界上最大的切花玫瑰生产商，主要依靠埃塞俄比亚、肯尼亚和印度的高收入群体。最近，公司开始对土地着迷。2011年，该公司在巴罗河沿岸肥沃的土地上种植玉米。认识到可能会有洪水，karuturi投资巨资在河边修建堤坝。不幸的是，大坝建设不足:当山洪爆发时，公司损失了5万吨玉米。幸运的是，karuturi能够承受这一重大损失。

对投资者来说，底线是在投入土地生产时要面对陡峭的成本曲线。虽然土地本身可能相对便宜，但这里生产并运回中国的食物可能是有史以来最贵的食物。

2009年，韩国现代重工从俄罗斯农民那里租了一个25000英亩的农场，生产了4500吨大豆和2000吨玉米。现代计划到2015年将玉米和大豆产量迅速扩大到10万吨。然而，2012年，作物产量估计只有9000吨，远远落后于实现2015年目标的时间表。该公司的优势在于，它已经是一个普通的农场，配套的基础设施已经到位。然而，即使现代的产量达到10万吨的目标，这些产品也只能达到韩国消费市场的1%。

其他土地收购在南苏丹取得了长足进展，埃及私人股本投资公司citadel capital租赁了26万公顷土地用于农业需求。2011年，1500英亩土地上生产鹰嘴豆。他们计划在五年内将鹰嘴豆的生产面积扩大到13万英亩。总的目标种植最终包括玉米和高粱等作物。玉米和高粱在当地都有很大的市场，直接生产玉米和高粱的价格远低于进口价格。这个特殊项目显然是为了生产供当地消费的农作物。不幸的是，这不是大多数外资并购的初衷。

最困难的是评估这些土地所在国家的政治稳定性。如果反对党来到你的办公室，他们可能不承认这些土地交易协议，并认为这些土地收购是缺乏公众支持的秘密协议。在苏丹南部和刚果民主共和国这两个世界上最失败的国家，土地收购的风险尤其大。在这些协议被破坏的背后，骚乱进一步加剧，很少有人真正归还他们的土地。土地上的农业设备将被损坏。如果这些土地的谷物成熟了，它们就会被烧掉。

在埃塞俄比亚，当地居民对土地掠夺的抵制似乎显示出暴力升级的迹象。2012年4月下旬，甘贝拉的枪手袭击了沙特亿万富翁穆罕默德·阿穆迪雇佣的水稻生产工人。据报道，五名工人死亡，九人受伤。2012年年中，al-amoudi的沙特之星农业发展公司仅在其租用的24，700英亩土地中的860英亩种植了水稻，但它打算继续在该地区占用另外716，000英亩土地，其中大部分将出口到沙特阿拉伯。

随着土地和水变得稀缺，地球温度上升，世界粮食安全恶化，地缘政治因粮食短缺的危险而出现。事实上，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但在过去几年里，这场危机及其地缘政治变得更加尖锐。我们在这里讨论的土地收购实际上是全球争夺土地和水资源控制权的一个内部部分。

(本版由《金融周刊》实习生苏轼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