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蔚华：应全面考量利率市场化下银行经营环境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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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率市场化是对中国银行业的一个关键考验。从发达国家的经验来看，以前所有的利率自由化都在短期内引发了银行倒闭和合并的浪潮。随着中国利率市场的不断调整，中国利率市场化进程明显加快。如何正确解读利率市场化下银行经营环境的变化？本报记者采访了招商银行行长马魏华(600036)。 记者:招商银行一直是中国银行业转型的领导者。您也多次提到，中国银行(601988)行业需要加快转型，以应对未来的环境变化。利率市场化无疑是银行业面临的主要挑战之一。你如何看待转型和利率市场化的关系？ 马魏华:在中国经济转型已成大势所趋的背景下，利率市场化是必由之路。作为国民经济发展的助推器，中国银行业也应该抓住机遇，加快转型。 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到目前为止，中国银行业的发展模式基本上是传统发展模式的延续，粗放型增长的特征依然明显。例如，过度依赖信贷增长，进入新世纪以来(002280)，自营贷款复合年增长率达到17.4%，2006年至2010年高达19.7%，远远高于欧美银行业一般保持在10%以内的水平；过度依赖外部融资。从2006年到2011年的六年间，中国各大商业银行在资本市场通过了ipo、配股、增发和发行各种债券，占同期中国资本(市场、信息、评论)市场融资的45%以上；过度依赖利差收入，中国商业银行非利息净收入占比普遍低于20%，与国际先进银行40%以上的总体水平形成鲜明对比；过度依赖成本投入，自2001年以来，中国银行业营业费用复合年增长率已超过13%，明显高于国际先进银行水平，而人均和平均净利润明显低于国际先进银行水平；过度依赖大客户和大项目，中国大多数银行的零售贷款占全部贷款的比例不超过20%，中小企业贷款占全部贷款的比例不超过40%，而欧美主要银行的零售贷款和中小企业贷款的比例普遍较高，如美国银行、花旗银行和摩根大通银行的零售贷款分别占53%、57%和63%。 银行必须始终关注外部环境、约束和客户需求的变化。当前，中国银行业面临的三大变革日益突出，延续数十年的传统发展模式日益艰难，加快转型迫在眉睫。利率市场化是银行业面临的主要挑战之一。然而，作为一家商业银行，有必要充分考虑与利率市场化同时发生的商业环境的变化。 记者:你提到我们不能只看利率市场化，那么中国银行业的外部环境会发生什么重要变化？ 马魏华:中国银行业确实面临着复杂的外部环境。除了利率市场化，至少还有两个重要变化:一是经济结构调整带来的信贷结构优化；二是从资本去中介化到技术去中介化的趋势。 首先，不合理的经济结构和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的发展是中国经济面临的最大挑战。为了妥善解决经济结构失衡问题，中国“十二五”规划明确提出，要把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作为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主要方向，把取得重大进展纳入规划的主要目标。随着经济结构调整的加快，中国政府的金融监管政策和信贷政策将发生重大变化，这就对中国银行业加快信贷结构调整、加强信贷风险管理提出了更加迫切的要求。第二，自去年以来，中国商业银行的资产和负债发生了显著变化。一方面，存款增长率趋于下降。存款增长乏力，负利率已持续近两年。然而，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公众，尤其是年轻人，已经改变了他们的消费观念，金融市场的多样性增加了。中国长期的高储蓄率已经改变，一些资金已经流出银行系统。另一方面，贷款增长趋于放缓。2011年，全国银行业金融机构自营贷款同比增长14.1%，比10年前的平均水平低3.4个百分点；今年第一季度，该指数同比继续下降2.2个百分点。上述情况表明，资本脱媒在中国正在加速。资本去中介化使银行同时面临负债和资产的去中介化，并使银行利差收入比例持续下降，导致银行陷入经营困境。 除了资本去中介化，技术去中介化也在加速。目前，中国已有101家企业获得第三方支付许可，第三方支付交易规模连续五年保持100%的增长。现在已经超过2万亿元，预计到2014年将超过4万亿元；与此同时，随着移动互联网、云计算等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兴起，传统金融中介和金融市场所依赖的信息不对称、交易成本高、供求难以匹配等问题将大大缓解，从而有可能诞生不同于传统银行间接融资和传统交易所直接融资的第三种融资模式，即网络金融。例如，脸书依靠其拥有多达8.4亿实名制的客户社区网络。以及由云计算和搜索引擎技术确定的真实信用记录，它可以完全绕过银行或交易所，以低成本和高效率匹配社区中资金的盈余和短缺之间的金融交易。如何有效应对金融脱媒带来的严峻挑战，是中国银行业面临的一个重要而紧迫的现实问题。记者:最后，你如何看待中国利率市场化的进程？ 马魏华:以1996年银行间同业拆借市场利率市场化为标志，中国的利率市场化改革已经走过了十几年。目前，除人民币存贷款利率外，大部分利率已经放开，利率市场化改革正处于最后的关键阶段。 国际经验表明，一国利率市场化进程的速度与其金融市场的发展密切相关。一般来说，市场化利率是通过金融市场上金融产品的大量交易而自然形成的。如果绝大多数社会资金都存储在银行系统中，资金的供求双方就会分离，很难找到利率作为资金价格的平衡点。只有当资金非中介化，从银行资产负债表中流出，流向金融市场，利率市场化才能通过金融工具对银行存贷款的替代作用和金融市场的价格发现功能来完成。 就中国而言，社会资金正加速流出银行体系。近五年来，中国居民存款占金融资产的比重下降了8个百分点，体制外推进利率市场化的效果日益明显。为了保持相应的市场份额，中国商业银行开始在政策和制度允许的范围内，通过业务创新，对存贷款业务实行市场化定价。目前，市场定价在人民币存款中的比重迅速上升至12%以上。国际经验表明，利率市场化将给商业银行带来巨大的利润和风险压力，存贷款利差将急剧缩小，甚至导致破产。由于中国银行业80%以上的收入来源依赖于存贷款利差，风险管理能力有待提高，利率市场化改革无疑是对中国银行业的生死考验。